内容提要 安徽省芜湖县是一个典型的农业县，农业结构调整一直面临着农民"不敢调"、"不愿调"、"不会调"等难题。从1999年9月起创造性地实施了以农业科技示范能手和农村致富能人为核心的"酵母工程"，选拔培育了一批有一定规模和特色的能人大户作为"酵母"，通过其示范与辐射作用带动农业结构调整，破解了农业结构调整原动力不足和运行机制不完善等难题，推动了农村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和农民增收。

　　一、"酵母工程"的提出及运行机制

　　安徽省芜湖县是一个典型的农业县，该县53万人口中有48万是农业人口，农业一直是县域经济的主体，按1990年不变价格计算，1997年农林牧渔业总产值60795亿元，其中农业的占比高达51．09％，林业、畜牧业和渔业的占比分别为2．41％，32．28％和14．22％。由于农业发展长期面临着资金和科技投入不足、产业化经营层次低、农产品质量不高、市场开拓能力不强等因素制约，农业结构调整已成为加快农村经济发展提高农民收入的重要途径。而绝大多数农户一方面受到小规模经营的局限，另一方面囿于自身科技文化水平较低的制约，在农业结构调整中普遍存在着"不敢调"、"不愿调"、"不会调"等问题。结构调整的原动力不足、运行机制不完善直接制约了农业的发展和市场化改革的进程，农户兼业经营和耕地抛荒现象日趋严重。因而，实现农业结构调整的动力与机制创新，成为加快农业发展中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

　　根据生物学上酵母菌可致有机物分解发酵的原理，芜湖县从1999年9月组织实施了农业"酵母工程"。首先，在该县范围内，通过开展"农民状元"、"十佳农村经纪人"等评选活动，选择152户具有典型示范意义和带动作用的农技示范能手和农村致富能人作为农业结构调整的原始"酵母"户。其次，由芜湖县乡财政给予每个"酵母"户2000-3000元的启动资金，同时协调农村信用社配套2-5万元的贷款额度，使得这些农村"能人"大户乐于担当农业结构调整的"酵母"。第三，为了避免个别"酵母"户占有政府的启动资金和贷款额度却发挥不了应有的"酵母"作用，制定了较为规范的"酵母"示范户选择评审机制。在农户自愿申报示范项目的基础上，经乡镇初步核实后，由县农业产业化指导委员会组织专家组根据项目内容（15分）、实施规模（20分）、自筹资金（7分）、科技含量（20分）、基础条件（10分）、申报人素质（10分）、预期经济效益（8分）和预期社会生态效益（10分）等八个方面的评价内容及对每一项评价内容所设定具体的硬性评分标准，封闭进行评分，最后按得分高低确定"酵母"示范户名单。例如首期原准备评选200个示范户，后经评审确定符合标准的只有152户。第四，由县"酵母工程"办公室、乡镇政府和"酵母"户共同签定《"酵母"工程合同》，明确每个"酵母"户在一年内必须保证带动周边3个农户进行结构调整，带动5户以上者，县财政投入资金的一半予以奖励，带动10户以上者，县财政投入的资金全额作为奖励。对达不到要求以及擅自改变资金用途和不按要求操作的农户，则取消示范户资格，及时追回扶持资金；如果把专项资金挪作它用则要由司法部门依法追究责任。第五，县乡政府转变职能，对"酵母"示范户进行全程跟踪服务，了解掌握各项目的实施情况和带动效应及存在的困难，通过建立起政策引导、资金投入、科技扶持、司法服务、奖惩挂钩等具体服务措施引导农业结构调整；同时按照市场经济运作的需要积极组织成立各项专业协会，为农村"能人"大户在结构调整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营造环境条件。

　　二、"酵母工程"重构了农业结构调整的动力机制

　　"酵母工程"实施三年来，按照"培育示范户、壮大规模户、发展卫星户、建立专业村"的发展步骤不断推进，实践证明"酵母工程"重新构造了引导和支撑农业结构调整的动力机制。

　　（一）"酵母工程"增强了市场引导结构调整的力度 以市场为导向进行农业结构调整是人们的共识，但是绝大多数的普通农户由于不了解市场行情、掌握不了市场变化规律、没有相对稳定的营销渠道从而制约了市场对农业结构调整的引导作用。"酵母工程"在尊重农民经营自主权的基础上，通过政策激励、资金扶持、跟踪服务、评比验收、宣传表彰等措施，鼓励广大农民争当示范户。示范户的成功实践使人们认识到通过结构调整实现农业盈利可能性与进行结构调整的必要性、可行性。在示范户的引导及带动影响下，广大农户普遍增强了市场观念与危机意识，纷纷寻求示范户帮助，主动学技术、跑市场、寻信息，变过去的"要我调"为现在的"我要调"。三年来，芜湖县共有 6725户农民申报"酵母工程"示范户，经过乡镇审核，县、市专家评审扶持了其中的952户作为"酵母工程"示范户，其中畜禽养殖233户，水产养殖121户，特种养殖155户，种植、加工、综合类443户。在"酵母工程"的示范与带动、竞争与合作之中，明显增强了市场引导农业结构调整的力度，开发出"名、特、优、新"农产品356个，直接带动1．38万农户，间接影响2万户以上的农户进行了农业结构调整。

　　（二）"酵母工程"重构了支持农业结构调整的投资动力 结构调整必须获得相应的资金投入支持作为保障才能有效实现，"酵母工程"以政府财政支农资金作为启动农业结构调整的"酵母"资金，三年来芜湖县乡财政共投入扶持资金260万元，但却影响和带动了1366万元银行或信用社等金融机构的信贷资金和4720万元的农户自筹资金投入农业结构调整，财政资金引导农业投资的比例高达1∶24，真正发挥"四两拨千斤"的投资引导作用。"酵母工程"的实施重新构造了支持农业结构调整的投资动力机制，得到政府信任和扶持的"酵母"示范户已成为各种信贷资金投入农业支持结构调整的主要对象，根本改变了过去农村金融部门因难于寻找到合适的投资项目而经常出现的惜贷惧贷等现象；通过将农业结构的具体实施项目与资本供给的直接结合，实行了农户与信用社的"双赢"，保证了结构调整农户能够得到优惠的贷款和优质的资金供给服务，降低了投资成本，提高了农业自身的获利能力，引导农户摆脱了小农经济的传统思想束缚、树立适应市场经济发展要求新型生产观念，主动地扩大生产规模，从而将更多的资金投入到结构调整中去。

　　（三）"酵母工程"培育了支撑农业结构调整的人才 农村经济的发展不仅取决于所拥有的物质资本数量，更取决于可用的人力资本的数量与质量。人是生产力诸要素中最活跃的要素，农村能人土生土长，具有丰富的实践经验，通过其示范带动作用加速农业结构调整的效应更加明显和直接。"酵母"工程通过评选示范户等多种途径不但留住了支撑农业结构调整所需要的实用人才，更为他们发挥示范带动作用创造了各种有利条件，促进了农村人力资源的开发利用，有效地培育了支撑农业结构调整所需要的人才队伍。各种专业技术协会的建立更进一步强化了这一人才培养的动力机制，因为在农民自愿的基础上新成立的各种专业技术协会提高了农民的组织化程度，增强了农民在结构调整中抵御自然和市场风险的能力。积极实施农业结构调整后，层出不穷的农村能人更是农村社会公共事务决策和公益事业建设的积极参与者，有效地推动了农村精神文明建设。如此既为农村基层干部的选拔提供了必要的人才储备，更有效地提高了农村基层组织决策的科学化和合理性水平。"酵母工程"的深入发展，已将一些外出打工者吸引归来，他们带着项目、技术、资金、信息回乡创业，更进一步推动了农业结构调整的深入进行。

　　（四）"酵母工程"塑造了支撑农业结构调整的科技与信息动力 科技和信息已成为当前支撑农业结构调整的最重要动力。由于在"酵母"示范户的评选指标体系中要求各示范户申请的示范项目必须具有一定的科技含量，这就促使了所有的示范户主动产生了学习和运用农业科技新技术的动力，并通过示范户的实践与示范活动将这些新技术转变成易学好用的"傻瓜技术"，引导普通农户争相引进名特优新品种和先进的种养模式，加速了科技成果的转化和新技术推广应用。同时通过乡镇信息中介所的媒介作用，可将农业生产实践中出现的技术需求及时传输给有关科研部门，形成了生产与科研的良性互动。具有公共资源的特性的信息和科技等生产要素的溢出效应经由示范户得到了有效地扩大，在当地反季节产品生产已成为司空见惯的平常事。在示范户的带动下，广大农户逐步走上了联合生产的规模化发展道路，有些已形成了某种产品生产专业村，成立相关的专业技术和产品营销协会，形成了特色经济的专业化生产区域。

　　（五）"酵母工程"优化了生产要素组合提高了农业收益 "酵母工程"的实施使得土地、资金、科学技术和劳动力等生产要素进一步向规模示范大户和集中生产地区集聚。粗放经营向集约经营转变，一批名特优新产品的种植面积和饲养数量迅速扩大，品种不断更新，不仅满足了市场对优质化和多样化农产品的需求，而且提高了生产要素的利用效率，提升了产品档次，形成了明显的区域特色和较强的产业优势。通过专业协会自律机制，制定合理的行业协调价格，有效制止无序竞争和低价倾销行为，保证了价格的稳定，维护了农民利益。据统计，2001年芜湖全县农民人均从"酵母工程"实施的项目中获益756元，占当年农民纯收入的28％。同时，"酵母工程"的实施还带动了农资供应、交通运输、农产品加工、市场销售、金融服务、信息中介等相关产业的发展，推动了小城镇建设，繁荣了农村经济。

　　三、"酵母工程"实践中存在的问题及完善对策

　　 "酵母工程"的提出与实施作为一项制度创新，在总结其所产生积极效果的同时，也应看到由于运作环境还不够完善、部分政策标准制定的滞后及实际执行过程存在的偏差等原因而不可避免地存在了一些问题，阻碍着"酵母"示范户推动引导农业结构调整作用的进一步发挥。笔者认为对此必须妥善地加以解决。

　　（一）进一步延伸农业产业链条

　　1．产业链条延伸中存在的问题及成因。当前我国的农业结构调整不是简单的"压粮扩经"和"减种增养"等内部结构调整，而是要提升农业产业结构层次，增强其在国内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农户只有通过加工、销售，才能获得由初级产品衍生的附加价值。发达的农产品加工业，是现代农业的重要标志，不但能实现农产品价值增值、稳定生产、保障供给，还能有效地吸收安置大量的农业剩余劳动力就业，实现农业由资源密集型产业向劳动密集型产业转变。但在芜湖县的"酵母工程"实践中仍然存在下列问题：（1）农产品加工转化率不高，农产品加工类的示范户数量不多，既有的加工示范户所采用的技术水平大多还停留在手工作坊阶段，高新技术含量较低。（2）产品销售的手段和方式还比较落后，缺乏现代的营销理念，通过产品营销获取的附加值极少。（3）农业科技应用仍较多的集中在品种、品质方面，农产品采收、包装、储藏、运输、加工的技术研究与开发不能满足需要。农业产业链未能得到有效延伸的主要原因在于：一是体制和观念的制约，政府对农业的引导与服务还侧重于产中和产前环节，对农产品销售、品牌培育和深层次加工等方面的扶持力度不大；二是由于主要项目还处于起步阶段，销售问题尚未引起足够重视，简单地认为只要产品质量过硬，销售不会形成发展制约；三是产业延伸的能力不强，大多数示范户的经营规模都未达到必须向加工和销售等环节延伸的程度。如该县的清水镇的苗木花卉的生产已具有相当的影响，但苗木花卉的经销大户还没有，产品主要依靠江苏等外地经营者进行销售。

　　2．进一步延伸农业产业链条的途径。现代农业的竞争已不仅取决于初级农产品的质量，更取决于整个产业链条的构造及其完善程度，一家一户的农民可能生产出最好的农产品，但提高农产品的竞争力却面临着多方面的制约。"酵母工程"的进一步发展必需走规模化、一体化经营之路，延伸农业产业链条。其主要的途径是：（1）引进新项目、新品种，培育区域主导产业，组建产业化经营的龙头企业，实施产前、产中、产后的一体化经营。（2）树立大农业的产业观念，因势利导，将农资供应、农产品加工、包装、运输、销售等环节整合成为一体化组织，变潜在的生产优势为显性的竞争优势。（3）构建现代营销网络，发展订单农业，统一供应良种，统一生产操作规程和技术措施，统一病虫害防治，共同塑造品牌，集中对外进行营销，延长农业产业链条，实现标准化生产和规范化流通（4）通过股份合作、租赁经营等多种方式联合经营壮大规模，努力把若干的小亮点做成大产业，提高整体竞争力。（5）积极培育专业技术协会和农民自己组建的营销组织，通过各类中介组织稳定产销关系，形成合理的利益分配机制，建立起有效的产业关联，培育核心竞争力。

　　（二）努力弥补资金投入缺口 在农业结构调整中，实施"酵母工程"创造精品农业，需要投入的资金相对较大，在我们抽样调查的100户示范户中有48户反映存在较大资金缺口。如何弥补资金投入不足是"酵母工程"发挥更大作用必需要突破的制约。政府的财政资金投入除了用于项目支持的引导和鼓励外，更多的是投入到交通、水利等基础设施建设中，通过改善农业生产的基础条件，减少示范户在这方面的支出，使得"酵母"示范户的分布更广、影响更大、带动力更强。为了得到金融部门对农业结构调整的资金支持政府做出了较大的努力，但实际核实的贷款投放量与相应配套的贷款额度仍然存在着较大的差距，制约信用社资金投入的主要原因是一部分示范户的贷款旧帐尚未还清和对农业项目贷款高风险避让。因此，为了积极争取信贷资金投入农业结构调整，我们建议将信用状况列入示范户的评审考核指标体系，并邀请信用社有关人员参与对示范户的评选，提高项目的可行性和经济合理性水平。同时应积极开展农业保险业务，增强农民对自然和市场风险的抵御能力，鼓励保险机构的资金投入。再者是实现农村金融制度和组织创新，按照"合作制"的原则深化信用社管理体制改革，鼓励引导更多的民间资金投入农业；最后应加大农业项目的招商引资力度，积极引导外资投入农业结构调整。

　　（三）解决科技应用中出现的新难题 尽管"酵母工程"评审内容中有技术含量要求，项目具体实施中也需要有专门的技术保障措施支撑等规定，但调查显示仍然有24％的示范户反映技术应用上存在着困难。其主要原因在于：一是示范项目过分地追求新、特、奇，申报项目的技术先进性与农户自身的科技文化素质不相适应，实际操作难度较大，且不少项目是直接从外地引进的，技术支持的依托单位为外县甚至为外省的科研机构，因而一旦发生技术疑难问题，本地农技人员难于帮助解决；二是农技人员参与"酵母工程"的积极性普遍不高。针对上述情况，我们认为应鼓励农技人员以技术服务参与项目实施，或由技术人员直接申报"酵母"示范户，在广大农户中推广应用科研成果，推动农业科技进步。同时还应该鼓励农业科技人员领带组织和参加各类专业技术协会活动，传播新技术、新品种和新方法，解决农业结构调整中所出现的技术问题。

　　（四）进一步完善人力资本形成途径 "酵母工程"的实施为农民跑市场、学技术施加了压力，增添了动力，促进了农村人力资源的开发。但以追求"短、平、快"效益为主的各类项目，尚未形成农村人力资源开发的系统体系，农民整体的科技文化综合素质还没有实质性的提高。因此，积极实施农民教育培训项目，加强农村基础教育和绿色证书、跨世纪青年农民培训等工作，落实科教兴国的战略，推动农村人力资源开发，重视人力资本的投资与积累，普遍提高农民的科技文化素质，通过"酵母工程"培育出一批能有力支撑农业结构调整的技术、管理、营销人才和合格劳动者队伍，推动农业实现产业化经营。同时还应努力将"酵母工程"的人才培养机制推广到非农产业中去运用，发挥非农产业中各类能人的作用，加强农村劳动力的技能培训、流动转移和就业服务工作，推动小城镇建设，加速人口城市进程。